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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回溯到莫約一百七十年、神君即將繼成儀式之際,那時的她們仍然安好。雖然或許稱不上絕對和睦,但一切就只是單純的快樂。

那時候的她並沒有走遠,儘管有時會做太過真實的惡夢,但她也軟弱的不願去多想。
 隨著神君繼承儀式的來臨,被叫去臨場實習的機會越來越多。心情怎是忐忑不安,如了興奮之外,難免夾雜著擔憂。

她擔心,擔心自己不能做好。

在不安的同時,她甚至有一點忌妒自己的雙生手足不用承擔這些。

這種自私的焦躁一直直到那夜才被愧疚的深淵完全吞噬。

「妳們,是同時出生的雙生子。」

當晨面容疲憊的宣示時,有一種被瞞騙的感覺湧了出來。

若有似無間,她想到了曾經出現過的夢境與徵兆,接著的那剎,有一種念頭突然全部串通。

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這讓她不顧自家父親直奔了出去,找到吟陽後直接哭倒在她懷裡,一句又一句的哭喊著不要。

「不──不要──不是這樣的─不是這樣的啊──!」

被她強抓著的手足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深色的眼慌亂了一下,語氣錯愕的連忙安慰。

「詠月,妳不是在聽繼承儀式……」

神君的繼承儀式,聽起來是何等的諷刺。

從出生開始到這三百多年間她都一直相信著未來神君繼承人是她,這也是她一開始就擁有的身分資產。誰也無法動搖。
打破這信念的只是一句話,是一個在她出生之際就確認的絕對事實。
她們是同時出生的雙生子,也就是說準神君的的名號充其量是一種華美的謊言。

這從最初就不是她應該擁有,只是一種僥倖下的產物。

她有時會羨慕吟陽,比她勇敢,也比她認真。或許會比她適任神君的職位。然後再以她是晨的第一個孩子、她的身分誰也無法動搖為由壓了下去。

要是吟陽知道了會怎麼想呢?
要是她知道了真相會有什麼反應呢?

「不要!我不要這樣子的權力!這從不是我想要的、從來不是啊!我不要──」
她叫著,歇斯力竭的喊到嗓子啞去,仍然無法抹去心中出現的罪惡。

等到再也無力哭喊時,她也只是懦弱的緊箍著吟陽這麼要求。

「不要……離開我……
吟陽,答應不要離開我,不管發生什麼事情。」
 
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。
總覺得,吟陽會離她而去。
 

「如果……我說如果喔。如果我也想當神君呢?姊姊。」
當神君繼成儀式過後,她們在相遇後短暫的攀談,吟陽的問句讓她感到不安。

「妳就這麼想要當神君嗎?」

吟陽沒有回答。所以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。

她們之間的距離,好像在那段短短的時間內加深了。

就像無法望見底部的峽谷,深到她無法橫越。

 
她的期許沒有靈驗。
吟陽離開了,成為她的敵人。而且無法知道她的近況。
她在懷著百般的焦躁與內疚下被迫回到符合她身份的崗位,只因她是神君。
神君,是一國之主。沒有傷心或讓情緒影響行為的能力。
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榮耀,也是一種霜寒的殘酷。

 
擁有神血脈的成員大多是皇室,其中最長壽就像是詠月這種直系血脈,其他擁有旁支的壽命也會比一般人來得長,但還不到千年的地步。

「啊啊,這個新任的王真是無用啊。晨殿下絕對會有另一番高明的決定。他絕對不會做出像是孩子耍戲的想法。」

凡人的生命太短,記不住得事情太多。神脈旁系的家族人員則是記得太多,拿來比較嘴臉令她萬分厭惡。

她不是小孩了,必須為了自己的身分負責。超時的工作與大量的查閱過往各神君的處理事件來做到完好的判斷。效率進步的很快,所有人都對她讚賞有佳,各國間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。

但在付出背後的,無時休息所造成的疲憊指數也是一天嚴重的攀升。

神君並沒有人們嚮往的那麼好當。
必須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與禮儀,維持一定的尊嚴與權威。

人們都說這個位子不好當,在閒談的同時伸出貪婪的手,可望取得權力。

她不懂,這明明就是讓人扭曲變形的東西,為什麼一堆來總是排在身後,對只有她能執行的事物汲汲營營,在討好的同時私下卻以嫌惡的嗓音惡意挑剔。

就像是所有擁有權力的人都會使人忌妒一樣,除了那些不時會過來針對她位子的人以外,皇室那邊傳來的竊竊私語也不在少數,其中要以惡言居多。

從針對她的反應、行為、性格到決定都有,不意外的,有時連她的親友也會遭受池魚之殃。

「噯噯,我們的神君說她家的手足出去遊歷了。但去了那麼久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。嘖嘖,該不會是死了吧。走的那麼突然搞不好喔。」

除了私底下的閒言閒語外,也會有人很刻意的說給她聽。

「才不是呢。我看應該是叛變囉。死了話還隱瞞什麼啊。心虛啊?」

針對她的言論她已經聽多了,但這種話題她唯不允許。

「你們兩個,給我閉嘴!吟陽有她自己的主見,不用你們來多嘴!」

手指用力一握,就如同她平時在對付外敵一樣,藍色的眼中佈滿了荊棘。她瞪了閒語的人一眼,帶著絕對氣勢的語氣開口。

旁邊的兩個人震懾了一下,以一種恐懼的眼神看她,然後乖乖的閉上嘴。

太過的柔弱只會被別人瞧不起,這是她在繼位後的短短時間內所學到心得。

所以,在處理事物上的手法也要顯得強硬些,將這些演給人們看。以確保自己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。

雖然這方法或許並不正確。但這是她選擇的方式。

 
這上百年間,她都是這樣過過來的。計劃大多都如她所欲期,國家的人民也放下了焦躁。父親也總說她做的很好,很有領導者的樣子。

 
這樣的生活令她疲累,卻找不到解脫的方式。



當吟陽回來的那一刻,她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已變了調。

美麗的手足失去了平時的態度,銀冷的槍尖直往她逼來。每一次的進擊都強勁有利,毫不有所保留。

這跟一般的練習不一樣,一舉一動中都充滿殺氣,如同每一次來往的入侵者。
她抽了刀跟著應付,心中慌亂成一片,所能做的也只有一昧的防守,而非平時伶俐的進攻。

那是她的手足,卻是不同的樣子。

而引發這事件的,便是那人人所想要的王位。

「吟陽──不要這麼做!這麼做對妳沒有任何好處啊……」
詠月閃去劃過身旁的兵器,不知道第幾次這麼叫著。

「我的事情不用妳管!」

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要互相殘殺。但這種狀況從爆發後那次就無法停止,一發不可收拾。

她們總是在寧靜中一來一往的接招擋招,吟陽每次都有得手的方法。卻每每只是轉身離去。

事情爆發的那陣子對方進攻的很平繁,出現的時間不太一定,但直衝而來的惡意是一切的共通點。

她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,對方像是在玩弄,卻好像又有別的意圖。

血脈之間的感應,在她離去後就徹底消失了。所以她什麼都感應不到。
當吟陽離去後,她只能聽著外界的喧囂,然後落寞的垂下眼,告訴自己不能失常。

 
「不過既然是兄弟的話,又為什麼要互相殘殺呢?和樂融融的不是很好嗎?」這樣好奇怪喔,也好不快樂。
「其實我也不太懂呢。」看著房間內的金光消逝,進入夜晚時她們的身上也暈出了柔光。「不過由此可見權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呢。」
「我就一定不會這樣,太可怕了。」

 
盈滿金光的小房間內,年幼的詠月與年幼的吟陽,黃昏將近的時刻聽著古老的故事,單純且無知是那刻的寶藏。

如果可以,她好想回到那個時刻,享受那美滿的溫馨。

但一轉眼,她們五百多歲了,距離兒時的回憶已經很久很久。

時間過的很快,就在希望長大的中間出現了很多事情,然後意識過來是自己已經身置當時的期許中。

長大後需要背負的責任遠比想像中的多,一切變得複雜。現在反而只希望能回到最純粹的時刻。

時間一直都在流逝,就在期待時未來以近;就在感嘆時現在已逝。

過去的未來的夾縫中穿插著無數將成回憶的事件,那些都怎麼樣都無法預計。

錯過的一切,有唯有嘆息。



不知道為什麼想了很多事,詠月仍然感到倦怠的微睜開美麗的雙眸,模糊的視線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人影。

她發出了一些細微的聲音,人影似乎被她嚇到,慌亂的動了一下。

但當她視線完全清晰時,一片沉默的空間內並沒有任何人。

她記得自己之前好像在處理事物,但因為精神過勞而無法支撐。

窗外天色向晚,帶來絲絲涼意。

是錯覺嗎?
 
 2013/8/7

詠月獨白篇。寫得有點累。

其實人永遠沒有人想像的美好,就算是看似再單純的人都有其所煩惱的事物。
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。

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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